作者:柯裕平
对老家,每个人都有抹不去的记忆,都有难以忘怀的情结。当同学好友小老叶在前几天微信里约我周日一起爬老家里东乡上阳尖时,尽管天气开始闷热,但我还是毫不犹豫答应了。
上阳尖是我老家海拔最高的一座山峰,也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个地方。在那缺电少煤的上世纪八十年代,读初高中的我,一放暑假,经常与邻居发小喜仂、大棣、伯华、东东等一起,一人推着一辆独龙车,每次天不亮,从大谷运出发,沿着坑坑洼洼的板车路,步行15华里来到岱岭脚,然后到越过岱岭,爬上上阳或中阳、下阳,拼力砍下两驮柴火(当时我们扛的一驮柴火150斤左右),扛在肩上,来来回回走上8、9个小时到岱岭脚装车、推车,经常汗流浃背,到家七乌八黑,筋疲力尽。
每在上阳或中阳、下阳砍一次柴火,我和发小们就对那里多一份记忆,多一份情结……白驹过隙,一晃20多年过去。小老叶的相约,一下勾起我对上阳的无限回忆和向往……
庚子年5月24日周日,我们终于成行了。
从大谷运到岱岭脚的原来板车路已加宽,小车通行不成问题,但路面依然坎坷不平。我们早上七点左右在县城会合出发,到大谷运,然后沿布射河一路进山颠簸到岱岭脚。
这期间路边,除发现以前深不见底的大谷运水库已干涸和后建的大谷运山泉水厂拓路而起惹眼外,其他的一切好像没有太大的变化。
站在岱岭脚下,仰望岱岭,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又是那么的陌生。依山而建的小村虽只有二三十户人家,百余人口,但在阳光的照耀下,生机盎然,俨然世外桃源。上岱岭的步行路还是原来的石阶路。走在上面,以前的一幕幕总是在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也因此,不知不觉就到了岱岭的水口。
岱岭水口路里是岱岭柯姓祖墓。相传他们生了6个儿子,最后只有3个儿子有后代繁衍。路外长有三棵参天大树,枝叶繁茂,好似“三柱香”,祭拜着祖先,祈祷着岱岭人民风调雨顺,兴旺发达!相传元末柯大统造反兵败,其手下大将竦大汉等退隐此地,不知所终。长毛反乱(太平天国运动)时,岱岭人民曾依寨固守,制作木马伪装真马,虚张声势,用粽毛盾浇油点火滚下山脚吓退长毛。解放前,红军到过这里。后来这里成为皖南游击队大老杨(胡明)的根据地,因此岱岭是名副其实的革命老区。
进村后,凭着记忆问了几户熟悉的人家,打听到,有的上山采茶去了,有的外出打工了,还有的老人和学生已作古了,一切不堪回首。这里的房子大都是土墙房,冬暖夏凉。门口有坦,可晒秋。坦边堆有柴火,养有花草。坦前种有果树、药材等。有的农户另建有厕所、猪栏和柴房,别有特色。
中午,我们每人都备有干粮。为怕下山后饥肠辘辘,无劲前行,小老叶考虑周到,在屯溪特地买了200多元菜蔬交给当地的外甥女提前预备了晚饭。
走出岱岭村,后面是上山的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小道旁有一棵枇杷树,枇杷还是青色的,与外面成熟的金黄金黄的“三潭枇杷”相比,大有“山寺桃花始盛开”的感觉。
站在岱岭背后,眺望驱车来时的路,路形像极收割庄稼的镰刀,好像昭示着岱岭人天天都在大收入,庆丰收。
四周望,青山葱郁,小村祥和。近处,有村民低着头在茶地里采茶。据说,这里的茶树都是“滴水香”,茶的质量特别好。尤其上阳的高山石壁下的茶、中阳五里的茶都被老板包卖了。安徽名茶岱岭银钩、“滴水香”系列基本产于此地。岱岭不远处有“龙潭”,相传这里附近的龙头砚石可与江西婺源老坑的龙尾砚相媲美。
出岱岭上山路上,在同行的、土生土长的伯达同学带领下,我们很快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这里是去上阳的必经之地。与人们所想的相反,这里往上走的是下阳和中阳,往下走的路是上阳。站在路口,山风习习,我们上山的一身汗被它一吹,顿觉神清气爽。
听伯达同学说,这上阳、中阳、下阳原来路旁有石头屋,据说是岱岭先祖分给活下来的三个儿子的界屋。不过现在已没有痕迹了。我以前砍柴时也没印象。
山里的感觉真好。空气清新自然,时不时有花香飘来。闻着花香,沿着去上阳的路,我不断地寻找着记忆。近处原来光秃秃的山已不见,四周到处草木旺盛了。走着,走着,我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路边山沟里的溪水淙淙,欢快地哼着小曲儿,让人无限遐想。我用手探探了小溪里的明亮的水,感觉很是清凉。那时砍柴渴了,我就捧起这里的水喝,感觉甘甜爽口解渴。现在身体已不比从前了,我不仅不敢喝,甚至都不敢用这水抹脸擦汗,因为怕突然引起不适,爬不了山。
去上阳的山间小路忽而下,忽而上,倍觉纵深无际。我们一行人有说有笑,走走停停,拍拍照照,虽然前途渺茫,但感觉还是惬意。
走了近两小时,已是一身汗,终于到了一个比较大的小溪旁。伯达说,这里就是上阳脚。旁边有一块巨石叠地而起,他说石头上面,还题写着他取名的“飞来石”三字呢。
我望望这巨石,果真名副其实。而且这巨石顶部还盘旋生长着一头风车茉莉,散发着清香呢。再看看巨石附近,空地有一处石丛里长着一棵不到两人高的松树,我想这也可称之为“梦笔生花”吧?!
在飞来石前,大家休息片刻,合影并分食了随身带来的水果零食饮料,补充了些体力。也因此,我也有时间享受了蓝天白云带来的心旷神怡。
静望蓝天,白云随风聚散,变幻莫测。有时似飞天起舞,有时似龙凤追逐,有时似猴子观海.....总之让你难以想象,美妙极了!
从上阳脚到黄柏凹、上阳尖都是一路上坡。路也越来越难走,人也越来越觉得吃力。
路过一片小茶园,茶园边有一棵高大的孪生松树,我戏称它为“哥俩好”。再有一处有三棵松树长在一起,我戏称它为“一家三口”。还有一块空地里突然冒出一块长长的巨石,有一半埋在土里,我把它想象成“诺亚方舟”了。一路上就这么自娱自乐着,与友交流着,不知不觉少了些许疲劳。
再往前,右边一处又高又宽的耸立石壁忽然展现我们面前。伯达说,这就是上阳的“高山石壁”。石壁左边附近上下有三四处茶园,听说终年云雾缭绕。我们同行的伯清好友这时用手机软件一测量:北纬30度,海拔近千米。并即兴进行了直播。不过这里手机信号不好,只能留存待播。我也想,这里应该是歙县海拔最高的茶园吧?!难怪这里的茶叶好喝,供不应求。茶园里偶见一学生的哥哥在修剪茶树,真为岱岭人的勤劳吃苦精神而感动。
过了茶园,路已看不见路,而且越来越潮湿。据说这里的吸血山蚂蝗特多。为防止蚂蝗上身,我们特地抹了随身携带的清凉油等防虫咬药品,扎紧了鞋带和裤脚。
伯达同学勇敢地拿着木棍在前面开路,我们紧随其后。但还是防不胜防。我们每人鞋上、裤腿里都钻进了不少蚂蝗。有的已开始吸血。看着有些恐怖,但还是硬着头皮用手把它清除。这时的路边基本上是灌木丛。丛中长有野莓、野花等。因为要赶路,又怕虫咬,我们是蹦窜着上山的,根本来不及看。偶尔回望,远山渐在脚下,大有“一览众山小”之感。
低着头走了一阵子,突然一阵风吹来,眼前一亮。一块空旷斜坡现在眼前。终于到山顶了。
同学仲宁说,这就是放牛坦。上阳尖还在左边。他20多年前带学生来过,现在山林茂盛,都难找到路了。我打开手机,发现这里信号很好,一查位置,这里地图名:黄柏凹。北纬30度,海拔近1200米。
这黄柏凹四处长着许多小松树和灌木丛,期间夹杂着许多野花和不知名的草本植物。
回来通过形色软件辨认,这些花里有四照花、蝴蝶戏珠花、蔷薇、夏枯草等十多种,五颜六色,煞是好看。草本植物里大多数都是难得一见的中药。有前胡、山萝卜、白芷、当归、七叶一枝花、老鼠愁等几十种。这山顶确实是一个天然植物园,天然宝库。
黄柏凹临近绩溪,靠绩溪方向有高压线铁塔。站在附近路边,眺望绩溪上庄方向,村庄道路一览无余,别开生面,气象万千,顿觉此趟上山未白来。
在黄柏凹,我们仔细清理了蚂蝗,吃着午餐,尽情享受着一切并一起兴奋合影留念。
由于去上阳尖的路确实难走,因此只有留下遗憾有待下回了。
我们在黄柏凹附近山路上转悠了近两小时,实在舍不得离开。但山里的气候确实让人捉摸不透。刚刚还是蓝天白云,不一会儿,天就暗下来了。我们怕下雨打雷,一见赶快回撤。
下山的路比上山还难走,脚渐酸痛厉害。带去的饮料茶水均已见底,好不容易到了上阳脚飞来石前,已是疲惫不堪,口渴难忍。
无奈,只有和大家一起歇下。此时我也顾不了许多了。用茶杯接着溪水,连喝两杯,甜甜的,清凉入腹,终于找回了当年砍柴时累极渴极时的一些感觉。
一路下山,虽有零星小雨,但却已不碍事,反而有一种老天作美,一路为我们洗尘的感觉。后来听说溪头、大谷运都是大雨倾盆,我们心中一路真的非常感谢老天爷。
约莫下午4点,我们好不容易到了岱岭小老叶外甥女家。热情好客的小老叶外甥女早已将晚饭准备好。美美地吃了一顿晚饭,随伯达到他姐家转了一圈,偶遇以前故友后代仲彪老弟及学生卫宝父母,笑纳了仲彪赠予的一斤“中阳五里滴水香”,特感山里人淳朴,情谊难得。
到岱岭脚已下午五点半,随好友伯清车回到城里已是晚上七点多。
到家赶紧冲洗一番,又检查蚂蝗一番。然后泡上一杯带来的滴水香茶,在手机上,欣赏交流着所拍的照片,突然又仿佛换了个人似的,不仅体力恢复,精神振奋,而且又莫名地对上阳增添了一份特殊的情感,进一步加深了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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